著名书法家刘长国先生于我而言，可谓亦师亦友，神交已久。前两日，应先生之邀，前往寓所小聚，酒过三巡，微有醉意，在他案头上有幅新创作的草书作品《庄子·大宗师》，拜读后，颇为感慨、甚为钦佩。
草书艺术最能表现“书如其人”，书家的思想性格，表现为作品的创作个性，又常称为“书法风格”。初识长国先生，你会诧异于他幽默诙谐的谈吐、风流倜傥的举止、天马行空的思维、洒脱不羁的神情，这些似乎可以在《庄子·大宗师》作品中读出，其实这只是他生活中的一面，也是作品所流露出的一面。面对佳作，渐进入其境，用心赏其作，品其字，走进那遒劲弹性的线条、错落有致的章法、璀璨生辉的墨色，你才能感受到他那尚意写情的意境、砥砺情操的心境、崇古守正的书境，由此“三境”细细品之，长国先生的学者风度、文人情怀渐次明晰，坦露出他深邃的思想和对中国传统文化深刻的理解。
草书的艺术线条是千奇百怪、变化莫测的，最能表现一个书家微妙的心理变化。长国先生创作的《庄子·大宗师》通篇216个字，可以说是字字如莲花、笔笔有梵音，每个字都有不同的形态，有稳重敦实、有开张游走，有刚劲挺拔，有婀娜飘逸。笔画的粗细长短、俯仰伸缩，偏旁的上下高低、宽窄欹正，配置得当、结体合理，体现出每个字的风格差异，通篇上却又相依相补，浑然一体，大气蔚然，这种搭配的技巧，既是书法结构美的体现，也是书法线条力感、节奏感的体现。整幅作品的线条充满着活力、韵律和节奏，这是长国先生博观约取、厚积薄发的情感流露。在欣赏草书作品的时候，也许很难识其字、断其义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书法线条的欣赏，虽说线条只是一个载体，本质上是没有生命或曰是没什么特质的，可由于它承载着书家的思想情怀、人文操守，于是就“活”了起来。书法线条的运用，因人而千变万化，而今，长国先生对线条用笔已了然于胸，且熟练运用，也从而使他的书法艺术达到了一个新高峰。
八尺屏的尺幅，看起来是不小了，但在上面书写216个字的草书，对于一个书家来说，如果没有宏观的布局、中观的计划、微观的掌控，似乎是难以处理好的。长国先生的《庄子·大宗师》这幅作品，是在小场地、小空间、小尺幅、小字体等“形而下”的状态下完成的，但却进入了“形而上”的境界，有着大手法、大气势、大境界的大家气象。作品中字与字、行与行之间大小相宜，疏可跑马、密不透风，表现出顾盼有情、精神飞动、全章贯气的艺术效果。在字的处理上，或飞白频现、或牵丝映带、或欹侧救正，如此一来，游龙出水、猛虎下山的气势就出来了。运墨上，墨色之浓淡、枯润、明暗、厚薄的处理，赋予了作品生命力，使观者兴趣盎然、心胸畅快。
这幅《庄子·大宗师》写得不激不厉、不偏不倚，韵味悠然、风规自远，虽无凌厉的笔道，细品却觉其寓刚于柔，恍若太极高手之挥运。作品所表达的主体与客体、感性与理性，以及各种形式美的协调统一，给人以愉悦、轻松的审美快感，这就是书法的“中和之美”。可以看出他的书艺逐渐能于结体法度中显露出平实稳健、含蓄内敛、不露锋芒而又气度温和的个性，既彰显出其全面的书法艺术修养，也体现出其安详宁静的心境。长国先生强调书法作品的高度，在于追求书法的标准美，创新是在守正的基础上对传统挖掘的深度。他深谙“眼高，手才可能高，学书应做到学与习结合，知与行统一”，唯有如此才是学书的本义和正道，才能赋予作品更深层的思想内涵。故此，长国先生负笈进京，师从北大书法研究所的王岳川教授进行学习。身为文艺理论家、美学家、书法家的王岳川先生，倡导“文化书法”，强调“回归经典、走进魏晋、守正创新、正大气象”。由此看来，长国先生对书法的追求与其恩师倡导的书法理念不谋而合，可谓英雄相见略同。
长国先生痴心书法几十余载，其心态平和，从不自矜，在他身上更多地承续了古代文人的雅致情怀。《庄子·大宗师》中说“何谓真人？古之真人，不逆寡，不雄成，不谟士。”这是一种有着朴素思想和主观精神世界的人，这种人的智慧有着能通达大道的境界。参照长国先生，岂不是当代的“真人”？他把心中对美的那份追求和意绪书于笔墨之间，有了这种轻松坦荡的人生吐纳和情怀，作品里自然流露出正宗、正脉、正统的正大气象。
以一幅作品来评述长国先生的艺术，难免有“一叶障目，不见泰山”之嫌，而《淮南子·说山训》：“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。”由此说来，以一幅作品来解读作者的艺术人生也未尝不可，仅以此文与长国先生相切相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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